行走在乌镇的女孩

她仍在高傲骄恣地穿行于三千繁华里。这些年，她走过大大小小风情各异的城市。她有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美艳，每至一处，总爱浓妆玉抹，华裳彩饰，时尚的风韵，似欲占断天下艳，压尽人间花。她为自己与众不同的浓丽卓华感到自豪，也感到寂寥。一如既往地艳冶盛容，这一次，她去江南，乌镇。她不了解江南，不了解乌镇，只是漫无目的地来了，张扬惊艳过后，再荒漠孤冷地离开。随一叶兰舟，如一阙清词小令，悠缓而极富韵致地荡往乌镇。江南的和风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触目，徐徐铺开一卷幽淡古朴，笔调空灵的水墨画：小桥，流水，人家，绵远，悠长。柳丝沾水的清润，杏花烟雨的风情，曲径通幽的青石小巷，古色古香的水上楼阁，高低错落的粉墙黛瓦……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繁华，与她格格不入的繁华。她突然觉得，江南乌镇俨然一位绝美脱俗的女子，有着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媲美的典雅气质和温婉韵味，它的美，温润柔软地浸染着她久久冰艳的瞳眸。在它面前，自己逊色十分。想到这，她低眉，两腮如桃杏醉春风般的羞红。船上素手摇橹的女子看到她，嫣然笑语：“姑娘，外地来旅游的吧？”女子的穿着姿容比她简朴素淡许多，嗓音却极其清恬柔美。“嗯。”她略显冷淡。看着这位女子轻挂肩上的小包袱——一块月白色素布，将轻便易携的行李巧裹成袱，绾结处，插着一枝带露的杏花。虽不及她的大包小包奢华，但却让她觉得别致精巧。“你也是来这里旅行的吗？”她问女子。“不是，我是从外地旅游回来的，这里是我的故乡。”“哦，你的故乡真美。”“姑娘喜欢就好。”女子笑颜盛绽，舟曳清漪，她轻娴地挥动着竹篙，起起落落，如飘动的音律，旖旎动人，“姑娘哪里人？”她没有回答，只默默凝视着眼前这一幅山水。女子见状，只温心浅笑：“乌镇是一个好地方，把这里当作家就好了。无论姑娘来自哪里，乌镇都会安顿好你的心。”她听后，眸光微闪，似乎消释了往昔的冰冷寥落。她凝望着女子，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落都与乌镇清幽淡雅的山水好景交融得极尽和洽，散发着水乡乌镇一般的迷人气韵。她比眼前这位江南女子逊色，她比每一位皓腕凝霜雪的江南女儿都逊色。她低眉，两腮如桃杏醉春风般羞红。女子说：“前面有一间小竹楼，是我的茶馆，姑娘要去喝杯茶不？”她没有拒绝。下船。临水而筑的竹楼茶香阁，不招摇，不繁闹，有一些古旧，生意有一些单薄，一些冷清。青花白瓷，紫砂烹茗。女子取一捏古茶，沸于莹盏，青烟绕指。端上茶几，细香沁怀。“好茶遇到灵秀之水才会散发香醇之气。沏好了，喝一杯吧。”她对这番情韵很是陌生，却有种道不明的喜欢。把盏，轻啜，沾唇而芳。“你的茶艺不错。”习惯流连在酒盏咖啡中的她不懂茶道，只是单纯的喜欢。“姑娘过奖。”女子看她喝着茶微微皱眉，便一眼看破，淡淡地说：“第一盏茶是涩了点，来尝第二盏吧，会甘一些，喝惯茶的自会习惯。”女子灵巧地把弄着茶具，斟上第二盏茶，递与她。她喝下这盏甘韵闲茶，问：“品茶之人品的就是这苦尽甘来吗？”“品茶之人还是最爱第三盏茶，甘苦过后只留一味清淡。茶水褪去了浓浓的茶色，澄撤明净，无甘无苦，却又融纳了千般况味。”第三盏。她闭目，胸中一片淡远，若有所思。她又逊色了，但她不知道自己比什么逊色，是这盏茶香美韵吗？还是什么呢？她再次低眉，两腮如桃杏醉春风般羞红。“姑娘，你常在外旅游吧？”“是的。旅行好几年了。”“去过不少好地方吧？”“还是乌镇最好。”“承姑娘贵言。姑娘接下来去哪里？”“还不知道。”“我也是旅行爱好者，同游如何？”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多么久违的感觉。她莞尔一笑：“不了。我突然有个想去的地方……朋友，我动身时可以送我一程吗？”……是日，她将离乌镇。她着一袭乌镇上买来的色调极淡雅的碎花布裙，这一次，她不再作任何的浓妆艳抹粉饰玉琢，素颜，简净，清丽，明媚。乘着女子的小舟，江南的风温柔地落在她的眼角眉梢，一如来时。一叶兰舟，古朴湿润，风清云淡，水静莲香。她知道，她将不再比任何人、任何东西逊色。她面朝暖阳，两腮如桃杏醉春风般的温红。好久没去了，去一趟吧——穿越三千繁华，走向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