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照片是大山里老乡照的。这位老乡大哥见过我的少年成长,见过我的青年摸样,现在仍然可以把家里最美的雪色传达给我,怎么能够不说乡亲是自己远在天涯时滞留在家乡里的足音?
看着这些照片,我静静地无语,就像是在望着曾经的岁月一样。看着凝雕在枝叶上的冰雪那么舒然有致的样子,很想伸出手指触摸一下它,然而屏幕的凉怎么能够代替雪本身的体温呢?
看到的这些树看到的这些路,还是曾经的树还是曾经的路,而这些满满当当的雪却不再是曾经的雪了。这雪埋掉了往昔里所有我的足迹,埋掉了我尚留在那里的气息。那么我还留在那里的气息啊,是不是已经沁入到了这场雪的身体里了呢?
我静静地看着这些照片,动容。
与北方家里的妈妈通电话。妈妈说:“家里最近的变化就是雪下得亲,一场接着一场,一马平川的,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我沉默。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妈,我真想回家。。。”
悠悠的就想起很多雪里发生的故事。黑白色的,带着红的蓝的光晕的影子,远镜头,如烟渺。
悠悠的就听到很多雪里传来的声音。沙沙足声,窃窃笑声,噼啪火声,温和犬声,像梦语。
悠悠的就闻到很多雪里弥漫的味道。潮湿的甜,烟火的香,温馨的润,老酒的醇,久不散。
那样的时候,大山里的世界是纯洁的,气氛是纯洁的,连人心在这样的色调里也会静慢下来,脸上浮现出的微笑也是纯洁的。就算是被众人踩踏过的路径或是板斧劈柴用力留下的土槽,或是运载车压过的车辙使雪地迸溅上污渍,雪地也会让沾染上污渍的地方先融化掉,露出泥土本来的肌肤接受阳光的照耀。如果万物都像雪一样可以自洁,那么世界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圣洁状态呢?
那样的时候,雪里的风是看得见的。忽而扬起一阵尘雾,朦胧了一个晕染的瞬间。忽而行走成一道粉墙,路上的人和树都可以穿墙而过,只是墙走过去了,穿墙而过的人浑身上下也落满了白色的粉尘,舔一舔嘴唇上的霜粉,有点儿甜。
也喜欢躲在屋檐下温暖的窗内,看窗外忽如落英缤纷落满一地白絮,身边桌上开一朵绛红色的月季花,艳如烛泪滴血。曾在那时写下一首小诗,完整的文字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一句是:十二月的阳光啊,怎能慰干你濡湿的衣裳!起名《雪中玫》,竟在长春的刊物上变成了铅字。这是第一首被得到肯定的文字。还记得父亲手拿汇款单时欣慰的笑脸。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风中的雪飞扬了,被埋在那时的雪地里,滴血的泪珠飞坠在那个季节,消失在那么美丽的梦幻里了。
那样的时候,雪里的青春是看得见的。发如雪亮,颜如雪洁。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是美的,
歪斜的木屋角上嘀嗒嘀嗒冻成冰塔的冰柱,半透明的闪光,阳光下一灼一灼五彩的光环,破木屋就变成了梦中的小屋。
蹒跚的木栅栏,零落的被连接在雪被上,斑驳老旧的颜色被丰满的白色包裹成墨色点就的线条,意境阑珊。
双层玻璃里透出的灯光,晕黄,温暖,蒙蒙夜色里,笑声淡淡可闻。
走在松树梢上的月亮,照着走在小石桥上的少女,两相望,互相宜。
还记得三俩个姐妹拉着手转圈圈,不注意一脚陷进雪坑里,伸张着两只手直喊:怎么办?怎么办?于是一个抱着一个的腰,一个伸出两手躬身拉着我,玩了一出猴子捞月亮的游戏,爬上来后还要嘻嘻哈哈地指点着雪坑里凸凹的印痕说一番这形状像唐老鸭还是大灰狼?
青春是快乐的,就像跳跃在雪地上的阳光。当光影逐渐消失的时候,脚步也离开了雪,回首再望,恍如梦里一般。
“拂草如连蝶,落树似飞花。若赠离居者,折以代瑶华。”脚步离开了雪,离开了大山,离开了那个地方,梦里就有了无数的盼望!很想念那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沙沙,沙沙。。。每一步都有清晰的印记。沙沙,沙沙。。。每一步都走过那个美好年代。
一步一步离雪越来越远,雪就变得越来越珍贵。
还记得一位网友问过我,看你写这么多关于雪的日记,你很爱雪吧?我回答:是啊,我是雪国里长大的女儿,当然爱她了!
虽然在这里很少见到雪,但是仍然在心底盼望着再一次可以看到她,可以亲近她!
悠悠雪梦。
雪梦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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