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爷爷的雨具店

作者简介：范洪祥，嘉兴市人，1950年出生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爷爷在新篁小镇临街开设了一家60多平方大小的雨具店，名为“济川”雨具店，经营着蓑衣、箬笠（帽）、蒲（草）鞋、钉鞋、油布伞等雨具。济为周济，川为雨水，表达帮助多雨水乡的农户解除雨淋之苦的意思。当时，正在新篁小集镇读小学的我，常常看到农民大哥、大叔到爷爷店里来选购雨具。

那时，老百姓的经济生活还十分贫穷，这些传统的雨具几乎家家必备。广泛使用雨具是蓑衣和箬笠（帽）。蓑衣有草蓑衣、棕蓑衣两种，草蓑衣是用蓑衣草（又名龙须草）编的，防水性能虽差一些，但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香味。

棕蓑衣用棕片制成的无袖、无帽的披身雨具，它只有一个大披肩的“大蓑衣”，从穿者背后看去，犹如一个倒三角，不仅两边覆臂有余，而且下边能盖住屁股，它最适宜弯腰蹲身劳作的农人穿用；再一种蓑衣叫“棕斗”，这是一个罩头披肩比较简单的雨披，仅雨天淘米、喂猪等临时性出门披戴。

棕蓑衣笨重，但不会漏水，也不会黏身，非常通气，不像后来的塑料雨衣，外面下大雨里面生蒸气，把衣服弄湿。农人在田埂上休息，常将蓑衣作为坐垫；需要露宿的时候，就作为垫背或盖被。棕蓑衣很坚固耐用，如果使用得好，可以父子相传，用上二三十年。

蓑衣没有帽子，但是头部更需要避雨，于是箬笠成必不可少的雨具。通常情况下，蓑衣和箬笠必须一起穿戴，光戴箬笠不穿蓑衣，雨水会打湿衣裤；而只穿蓑衣不戴箬笠 ，雨水便会顺着脖颈直往衣领里流。

箬笠虽然常与蓑衣配套使用，但是单独戴用的时候更多，因而也比蓑衣更普遍。只要不是太大的雨，戴上一顶箬笠就行，而不会穿笨重的蓑衣。再说箬笠价格便宜，使用轻便，用途广泛，既可防雨，又可遮阳，还可保暖。

  天热时可当扇子，天冷时可当棉帽，不用时可挂在背后。尤其是远行更方便，一顶在头，不论什么天气都适应。如果走累了，可在树荫下小憩权当枕头；渴了，可到有水的地方接水解渴。箬笠在现代人眼里已成古董，但对于以前的农家来说，比雨伞实用多了。

箬笠的种类很多，有大小粗细，尖顶与圆顶。不论何种形式，其外壳都用竹篾编成，衬里多数用箬竹叶，只有少数用油纸。箬笠的好坏，以竹篾为标准，如用篾青编织，并且篾丝精细，那就属于上好的箬笠，农家戴用主要是篾黄粗疏的尖顶箬笠。

由于蓑衣和箬笠（帽）用途广泛，销量大，我们兄妹常常帮爷爷搬运，将其挂在墙上。我没穿过蓑衣，却戴过箬笠，看到过老农雨天穿着蓑衣在农田劳动。带箬笠的就更多，不仅农村老农戴，城市居民也常戴。直到改革开放后，一种农用薄膜、塑料制作轻薄美观的雨衣雨披取代了蓑衣，后来，随着家庭轿车的发展，轿车一族连雨衣、雨披都基本不用。

蒲（草）鞋、钉鞋也是当时使用频率较高的雨具，销售量也很广。特别是蒲（草）鞋更是当初雨天必穿的鞋具。我幼年时就穿过，还记得草鞋用稻草或箬壳编成，蒲鞋用野生蒲草编成，冬天为防冻，母亲特别在蒲鞋里多放些箬壳，起了很好保暖作用，我们穿着感觉也挺好，没有羞涩的感觉。

另外一种雨天鞋具就是钉鞋，是用生牛皮缝制的一种圆头靴子，鞋筒高及两躁，鞋底上钉有铁钉，就像现在运动场上的跑鞋一样，不过跑鞋的钉头大致是尖的，它却是圆的。钉鞋的鞋帮、鞋筒外面都涂过桐油，绝对不漏水，但是穿在脚上很硬，非常不舒服。

 我看到过老农穿着钉鞋行走在泥路上，留下一路鞋钉印 ，如果走在石板路上，会发出嘀嘀丁丁的声音。这些原始的鞋具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随着城乡道路的硬化和油化，逐渐被橡胶雨鞋，橡胶高靴和橡胶雨皮鞋所取代。

  作为雨天使用最多的另外一种雨具是雨伞，至今仍沿袭常用的雨具，爷爷店里销售种类最多，更新变化最大的雨具，曾经历从油纸伞到油布伞的发展过程。 

开始使用的油纸伞，用作伞面的纸张，主要是桃花纸、金边纸等。有单层纸和双层纸之分，双层纸比单层纸伞面厚实，不易撕破，价格相对贵一点。后来发展使用的油布伞是用粗布、硬质纸张在桐油里浸泡制作而成的面料。

它用荠菱菜加颜料，泡成浆糊状，刷于伞面上浆；再用“无明子”与“碎坛底”掺入桐油煎煮，然后将油刷在油伞面，使之发亮，且易干燥。由于油布伞牢固耐用，价格便宜，迅速取代了纸伞。

到七十年代末，我们家乡农户使用过的雨伞，基本上是油布伞。新的油布伞，颜色是醒目的黄色，使用一段时间后，则会发黑。为了便于记认，人们常在新买的油布伞面上用红漆写上自己的姓氏。

 比之于纸伞，油布伞的历史很短。到了八十年代，几乎在油布伞出现的同时，一种木柄、钢骨、黑棉布伞面的伞也流行开来，不仅轻巧耐用，而且晴雨皆宜，雅称“晴雨伞”，它就是现在的钢骨尼龙布伞的前身。因其原是引进国外的，所以人们一直通称钢骨布面的伞子为“洋伞”。

到21世纪后雨伞越做越精细，由手动变自动，由杆子式变为折叠式，更有两折和三折，携带方便，一只旅行包里就可以摆放。科学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将人们的生活用品和生活方式作了彻底的改变。随着爷爷的去逝，他10多年苦心经营的雨具店，父亲继承后不久也改行另就他业。